【凌李】灯芯绒永不过时


李熏然伸着懒腰打算起床的时候,凌远正从早市回来。购物袋被他塞得鼓鼓囊囊,像只生气的河豚。 

豆浆油条,生菜精肉,莲雾石榴,以及恋爱中的中年人对生活的无限热忱都乖乖蜷在袋子的各个角落,安静等待重见天日的时刻。 


“起床了?”他放下袋子,冲李熏然温柔地笑笑,眼中一贯的凌厉倏然软化下来,闪烁出方糖似的银白的光亮。 

睡眼朦胧的小伙子其实还不大清醒,但他看着爱人柔和的表情立马痴痴地跟着笑了。 

凌远菱形的嘴唇是不怒自威的,笑起来却化作一条矜持的直线,扭捏可爱,值得叫人去讨一个吻。 


“这么早就出门?”李熏然嘟囔一句,继而揉揉眼睛,撅起嘴巴。 

凌远佯装无奈,慢慢走上前去,亲昵地交出一个早安吻,然后揽住对方的肩膀:“行了,快去刷牙。” 

刚刚还在撒娇的小动物挣出怀抱,气鼓鼓地瞪圆了眼:“你嫌弃我?” 

他眉眼娇俏,似怒似嗔,倒是另一种形式的撒娇。 

“别耍赖。”凌远早就习惯了这一套,“郎心似铁”地赏了他一个毛栗,“吃完早饭你可得帮着做家务。” 


说是做家务,其实不过是整理衣橱而已。 

在这个家里,李熏然颇有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作派,这倒不是他诚心。一方面,田螺先生凌远非要惯着他,事必躬亲;另一方面,有些活是真不放心让他做。 

李熏然一人住的时候,过得挺糙,为了逃避洗碗可以连续两三个月不起炉灶。他们刚在一起时,他装模作样地做了次饭,差点把厨房点着,凌远当时微微皱了眉,但还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:“熏然,你分担一些自己能做的活就好。” 

李熏然挠头讪笑:“除了做饭,别的我都行。” 


当然,后来事实证明,别的他也并不是都行。 

凌远瞧着染了色的衬衫与滑得能溜冰的地板,心里好气又好笑,不知这小家伙到底是帮忙还是捣乱。 

但有一样事,李熏然做起来得心应手,叫凌远自愧弗如。 

他在物品的分门别类上意外的有耐心,收纳整理起来认真专注,也算是糙中有细。 


“快请吧,少爷。”凌远扬扬手中的抹布,作势赶人,“前两天可是你自己说柜里得换秋装的。” 

李熏然喝下最后一口豆浆,打了个饱嗝,然后慢悠悠地起身:“可我的心事还停在夏天!” 

他一边摇头,一边自觉地走进衣帽间,十分口嫌体正。 


他们现在住的是凌远的房子,舒适敞亮。李熏然刚搬进来的时候,双方都有些拘谨,一个睡主卧,一个睡客房,“相敬如冰”。 

熟稔一时谈不上,荷尔蒙却是管够的。火花迸发于几个擦身与抬眸的瞬间,总之不消几日,这冰川便如有神助地融化消解,化作一汪荡漾春水。 

于是,客房被大刀阔斧地改造成衣帽间,两个人的衣服紧紧依偎、堆叠在一起,熙熙攘攘又井然有序。 

李熏然每每看着这样的场面,都觉得被一种洪大的幸福所淹没。 


“老凌,你快看我翻出了什么!” 

听到这话时,凌远正在专心地清理厨房死角的污渍,他连头也没抬,只轻飘飘地应付一句:“什么?” 

李熏然雀跃又焦急地跺脚:“你看看我呀!” 

凌远终于抬起头来,只匆匆一瞥就叫他愣住——小伙子套着件他的外套。 

那是件藏青色的灯芯绒夹克,一看便知有些年头,衣领皱巴巴地蜷曲着,手肘处被磨得略微发白,两个口袋大大咧咧地敞开,露出一截暗色的内衬。 

“这还是我念书时穿的。”凌远有些不好意思,他跟这个毛头小子之间,可是隔着好几条岁月的沟沟,“那时候流行这个。” 

“你可真有本事,哪里翻出来的?” 


“我穿着好看么?”李熏然最擅长用反问来回答问题,他转了个圈,洋洋得意,“那就送我穿吧!” 

凌远打量他一眼,觉得他穿着倒真的是合身的,李熏然是天生的衣服架子,藏青色更衬出他的白。 

“穿不出去的。”他轻笑,“衣服旧了,也过时了。” 

李熏然全然不顾,攥着袖子埋头使劲闻了闻,笑得有些憨:“有你的味道。” 

紧接着,他似乎快活地摇了摇尾巴,补充一句:“灯星绒是不会过时的!” 


凌远看着他闪耀的眸子,心中格外清亮。

时光如温柔的波浪裹满周身,他们之间所隔的那些岁月竟也一下变得葱茏可爱。

“然然,是灯芯绒,没有后鼻音的。” 

他摘下手套,揽过对方的身子,在人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,“星星站在我跟前呢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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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敬如冰 出自木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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