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份光滑柔软的风轻轻一吹,裹挟在周身的温吞夏天就如一团茸茸的白雾倏然消散了。
李熏然套着件深色的珊瑚绒睡衣,盯着浴室瓷砖上那道暖烘烘的稻草色光线打了个哈欠。
天朗气清,风和日丽,宜,卫生清理。
只有在搞卫生的时候,李熏然才会抱怨凌远把房子买的太大了。当然,他刚搬进来,被邀请去睡客房时,也这样想过。
房子太空旷,就显得冷清,夜晚似乎能把所有好梦冻凝。
入住的第一晚,他便抱着枕头去敲主卧的门,漆亮的眼珠骨碌出许多鬼主意,“嘿,能不能换一下,这个枕头太高了。”
凌远后来把这个场景形容为最典型的“氓之蚩蚩,抱布贸丝”。
他们顺理成章地交叠镶嵌在一起,如同两尾湿淋淋的互相依偎的鱼。
李熏然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每根毛细血管都长出了嘴唇,要像吸吮秋天熟透的柿子那般贪婪炙热地亲吻对方。
他们的结合,果断、坚决又莫名其妙。
李熏然说他喜欢凌远身上来苏与烟草混杂的气味,那只空洞的似乎随时会坍塌的白大褂,晃到自己跟前时,总是带来一阵轻微又雀跃的风。
凌远则轻触他睫毛,笑称这片小扇子扑棱扑棱掀起了中年人内心的粉色风暴。
他们一起洗漱,洗去风尘仆仆的满身疲惫,换上一样的洗发水与沐浴露的味道。
他们抱着入眠,穿越不相溶的介质,共享着对方的体温,惺惺相惜。
体恤你的脆弱,又爱惜你的坚毅。
“怎么想起来打扫卫生了?”
凌远进门时,看见带着手套埋头苦干的李熏然先是吃了一惊。
“给你一个惊喜。”李熏然见人回来了,心安理得地撂蹄子不干,“地上怎么会掉这么多头发?弄一下午了,还是收拾不干净。”
凌远走上前去,轻轻薅一把他头毛,“行了,放着我来吧。”
“不许揉,我都快成秃头了!”李熏然蹭地站起来,指着自己的发际线嗷嗷叫。
凌远认真地端详了一阵,还是伸手小心翼翼地呼撸了几下,“怎么会。茂盛得像小狗睡过的草丛。”